五金街保存說帖
◎ 歷史素描—五金街前世今生
一、五金街的源起—拆船業後勤的帶動
誠如，1934年時，高雄市尹松尾繁治便說：「高雄港是高雄的生命線。」果若此言不虛，則具體而言，高雄港必定替移民創造出許多工作機會。碼頭苦力可說是最直接受益於高雄港。然而，歷史總是公正的。打從戰前日本帝國主義捨沖繩取高雄作為南進基地之時，高雄就註定其繁榮，亦同時埋下高雄港在太平洋戰爭時受到盟軍砲火加大力度地疲勞轟炸。尤其，隨著二次大戰戰事逐漸地吃緊，日本殖民政府深陷戰爭泥沼中，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盟軍意圖癱瘓欲利用港口作為困獸之鬥的日本，猛烈轟炸基隆與高雄二港，為了防止美國艦艇奇襲，日軍便於港口入口處鑿沈幾操大船，實行「封港」策略。直至戰後，國民政府接收基隆與高雄二港後，面對「沉船星羅棋布，嶙峋水面，僅三百噸級船隻可通行」(註1)的情況。
然政府本身能力有限，回覆港口功用為首要急迫之務，乃於民國36年制定《打撈沉船辦法》及《打撈沉船辦法實行細則》，鼓勵民間業者加入打撈工作，儘早回覆港口昔日功能，因此基隆、高雄二港紛紛成立民間沈船打撈公司。當時在高雄港的大小沉船多達178艘，戰後初期清港與恢復經濟運作的同時，同時種下了高雄舊船解體工業（俗稱拆船業）發展的種子。
(民國47～50年拆船移至11、12號碼頭及三船渠，主要為拆解汰舊國輪時期。)
國民黨政府撤台之後，為鼓勵和恢復各級商會的運作，還曾特別批准省商聯會打撈一艘高港沉船，並處分拆解後的廢鋼以作為省商聯會的首筆運作基金。由此看來，沉船打撈拆卸並進行廢鋼處分，其獲利實為相當可觀。因此，從民國38年直至民國38年此拆除港口沉船階段，成了高港拆船業的起步機緣。
爾後，隨著國民黨戰敗撤退台灣，民國39年至民國41年，則是拆解大陸轉進台灣的撤台江輪階段。民國41年到民國50年，則是拆解汰舊國輪的時期。經過前三階段的資金和技術累積，民國51年年之後，則正式進入了拆解進口舊船的階段。從民國58年開始，台灣正式接下世界第一的「拆船王國」桂冠。此頂桂冠，從日本轉遞到香港之後，並且被台灣奪下，而且稱霸了二十年之久。
由於戰後初期高雄港航運尚未發達，打撈沈船的工作必須就近申請當地港務局港內公有碼頭進行拆解，為配合高雄港自身航運發展，拆船基地有所變動(註2)。民國36年至46年期間以新濱碼頭作為拆船基地，民國47～50年移至11、12號碼頭及三船渠，拆船發展之初均倚靠著公園二路發展。公園二路的五金機械聚落的形成，即是得緣於拆船業的後勤帶動所致。
根據當年聯合報的報導，早在1960年代末，1970年代初，公園二路就被拆船商人佔據作為工場和倉庫，每天有幾百人敲敲打打。後來，受到當地居民控訴後，在台灣機械公司的出面干涉之下，才逐漸轉往附近街道巷內(註3)。可是到了1972年，公園二路又再度重現為拆船下來的後勤作業中心了。
(36年至46年拆船於新濱碼頭髮展。包含早期民國35～38年拆解港口沉船時期、民國39～41年拆解撤台江輪時期，以及民國41～50年拆解汰舊國輪時期。)
拆船同業公會的李永成先生說：「船一旦進了拆船碼頭以後，必須先將船上的床、桌子等家具木材五金材料以及一些船上的潛水裝、時鍾等較精緻的奢侈品拆解下船，賣給當地的一些居民以及一些收舊貨的商人；因為船上的東西都得承受得住某些程度上的撞擊，所以都特別的堅固耐用，自然銷售十分的迅速…」(註4)
民國64年到78年，是拆船業的全盛期，民國75年更是拆船之業務的最高峰。此一時期的大人宮(註5)是全國最大的舊船解體場，擁有卅餘家的拆船解體公司，擁有一萬餘名的工人在此工作，因此獲得「拆船王國」的雅號，旋以「大仁宮」取代原有的「大人宮」。
(報導人林澄洲，攝影：Pawnii，2005）
報導人林澄洲回憶剛開始做五金到大人宮買貨的情景：
我那個時候就跑大人宮了，跑小港大林埔那邊，那是非常出名的拆船場，之前是在大人宮買貨，我那個同學很誇張他船貨做了好幾年，從他跟我合股要去開店的時候，那個貨源當然是從拆船場來的，他竟然不知道大人宮在哪裡，我那時候很怕什麼都還不懂，我都還不知道貨源要從哪裡來，那時候很茫然就要接受他的要求和他一起合股，合股之後發現貨源要從哪裡來，他也不知道，很誇張。我從軍中退伍回來的時候，買了一台摩托車回來，富士125CC的，他從鄉下遷一台90CC的，我們兩個都騎摩托車，有時候相載，載去小港去跟人家問，才知道大人宮拆船場在小港，那時候也不知道那叫做大人宮，只知道小港拆船場，那在巷子的最裡面，現在已經不是拆船場了，…我才去跟人家探聽，才知道拆船場在哪邊，才知道那叫大人宮，兩個去拆船場那邊看，整個都是簡直像山，一片到處都是，好幾百間，拆船每一家都是進口車，最差的還是「藍寶堅尼」(Lamborghini)（註6）的，全都是進口車，看到那些車我跟他們問一台要多少錢，他們說一台要一百多萬，夭壽，那時候一間房子才十幾萬而已，一台車幾百萬在路上跑一跑，哪天壞掉了，就沒了十幾間房子，我做夢都不敢這樣想，我什麼時候才能賺這些車。
同時林澄洲也提及在期中買賣的過程之中，常會有「鐵仔蟲」(註7)從中破壞買賣的行情：
…以前的拆船大王就是王茲華（啟順華鋼鐵公司創辦人）(註8)，王茲華是以前的海軍將軍退休下來，他以前也住在七賢路跟公園路的那附近，他是拆船工會的理事長它的拆船場是最大的，是外省的，他的場子裡面業都請外省人在裡面管理，可能是他以前的部屬，不過他在做生意很公正，他不會向惡勢力低頭，像一些流氓、「鐵仔蟲」。「鐵仔蟲」就是都在那邊蛀的，水果也有蟲、魚也有蟲，鐵仔蟲每天都在那邊出入，看都看到內行了，這是什麼用途這個行情是多少他也都會有印象，他會去拗公司，跟這間拆船場公司的老闆拗，說要賺這台，公司多少都會放一些利潤給他，是因為他們公司裡面多少都會出一些問題出來，跟人家有什麼糾紛，也需要鐵仔場這些流氓來排解，所以這台他們平常賣一千元，會賣他們七、八百塊，他們明明不是給我們賺很多，照行情來講我們來跟老闆買應該要賣一千，不過鐵仔蟲賣他八百，他就賣我一千一或一千二，這樣也是給他賺。不過王茲華那間鐵仔場就不是這樣，鐵仔蟲就鐵仔蟲，你要賺吃人家那邊的生意人也是要賺吃，什麼人先來的就先賣什麼人，所以我很喜歡到他那一場買東西。
然而，迨至1986年8月11號，原伊朗籍加拿利(Canari)號郵輪，在兩伊戰爭中被伊拉克擊中而報
廢，由弘榮鋼鐵公司標得後，拖引並停泊在大仁宮拆船專用十二號碼頭外，因為艙底殘油未除，且在人謀不臧下以偽造的清艙證明進駐高港，最終導致大爆炸，並造成16人死亡，87人輕重傷的慘劇後，拆船業受到的環保、安全和產業生態變遷等因素下，逐漸走向沒落消失。原來，拆船王國桂冠的背後，另一頂「拆船致死率最高」的桂冠亦同時被爾等「榮膺」。
(照片引自高雄市政府新聞處老照片資料庫)
二、大發廢五金專業區的設立
(報導人蔡鎮興，攝影：Pawnii，2006)
現為沙地裡里長的碼頭工人後代蔡鎮興，在訪談過程拿著當年他賴以維生的鐵鎚，晃動著因長期拿鐵鎚彎曲的食指說：
「殺肉」的地點不一定，因為我們在「卯」，人家有固定的（廢五金）場，他們會通知我們說有多少的馬達或其他的，叫我們去看貨，我們就去，成交以後，我們就在那邊做，哪裡有貨要解體我們就去。…鄰居朋友找來做，這邊的人，吃這種飯的就吃這種飯，會互相找，像這邊以前為什麼都是碼頭工人，因為大家會互相找，差不多碼頭工人的下一代都是在做五金的，都會接觸到這種，碼頭工人工作忙完他們也都會買回來自己「殺」，或是給人家請作殺肉臨時工，他們自己也都會。…有很多都是固定很死板的工作，譬如說一批一樣的東西，會有固定的程序，只要會做一遍，程序就都是固定的。…利潤最好的時候差不多在25年前，因為那時候那些去辦進口的人他們比較不懂，他們辦的內容是雜項，裡面會有銀、白金、金他們不知道，所以我們比較好賺。後來「殺肉」比較沒落的原因是因為，他們都用機器去切，不要用人工了，而且工資便宜，機器不用多少錢，機器切一切，量比較多，資方的人都會想辦法省工錢。
… 危險也是會有，瓦斯在切會發生氣爆，像那個鐵鎚在敲，這支（鐵鎚）是我的歷史，我「殺肉」在拿的，這粒頭是美國的，光這夠頭台幣就要一千，我拿這支鐵鎚，拿到這支食指歪成這樣，拿鐵鎚一直敲啊敲，就變成這樣，專門在做這種工作的人這支手指都會這樣，一般拿鐵鎚都是拿中間這邊，我們都是拿尾端這裡比較有力，這樣敲很有力，這支柄還要固定要用一種藤仔，比較有彈性，這粒頭二十幾年前就要一千塊。我都把它保留住。我在敲的時候，都沒有再看攢子的，都在看美女，敲十遍九遍都會敲到攢子，不會敲到手，這支鐵鎚是我的寶貝，我們這個頭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生活的！
(報導人蔡東采，攝影：Pawnii，2006）
36年前，剛從國中畢業兩三天就來到公園二路的五金業者蔡東采回憶剛到高雄討生活的情景：
我剛下來（高雄）的時候就到那邊那間，我叔叔賣給別人的那一間，吳興（電機五金行），斜對面那間。以前就是一間小房子，外面圍了籬笆，像日本厝那樣而已，我第一天來就住在那邊，第一天下車就是在銘鴻行前面，銘鴻行以前不是在這邊，他是後來才來的，慢我們很久。那間36年前是開摩托車店，在削甘蔗賣甘蔗汁的，以前有個阿婆就在那邊削甘蔗，鄉下來的遊覽車，在這邊放一站下車，我36年前下來（高雄）的第一個站就是在那裡，這樣下來也30幾年了。…我以前一天賺50塊，早上比較有錢的話，盛一匙土豆叫兩碗稀飯，就兩塊半，然後就踩腳踏車到唐榮鐵工廠，靠近漁港新生路那邊，跟我叔伯的大兒子兩個相載，踩腳踏車去到那邊做工，如果「殺肉」那邊有就去那邊，那邊沒工作了就去別的地方做，哪裡有工哪裡去，就像無業遊民。
早期，台灣工業尚在起飛的階段，原物料的需要量大增，很多尚可使用的五金在「殺肉」的過程中被拆解，此時面對急速轉型工業社會的中小型企業主，擴充廠房機具設備是必然之勢，在物資缺乏、資訊獲取不易的年代，他們處處走訪找尋五金機械成品，公園二路尚未被「殺肉」的成品，便是他們眼中的瑰寶，因此有些人便開始到五金場挑選貨品，回到公園二路找塊地方或店面擺放讓客人進行挑選，獲取比做「殺肉」賺工錢更高的利潤，這個積累的過程，黑手成為頭家。而原本的空間結構，也因此逐漸轉變，一家家的五金店面開始聚集，逐漸取代「飯桌仔」、派工所、日本宿舍等場景，公園二路五金街的樣貌，便在時間的遷移當中，蛻變成形。
(報導人王文郎，攝影：Pawnii，2005）
大剛機械公司的老闆王文郎：
很多成品以前的人不知道，也都殺（拆解）掉，就分成一些鐵和銅而已，後來有一些人慢慢來挑選，所以才會慢慢做成品，就是因為這樣啦。以前台灣工業剛起步，啥麼都欠，連最基本簡單的螺絲也可以賣。所以他們開始會分，把軸承什麼的拆下來也可以賣，就開始慢慢的分門別類，從做中開始學，我們類似變成像古物商了，什麼東西都有，但是其實也不知道要怎麼使用，技術都是一點一點，慢慢累積磨練出來的…。
東富電機五金行老闆蔡東采：
我（國中）畢業人家就叫我來這邊做雜工，做「殺肉」，然後就開始買成品，越來越內行。…以前有個1萬8千，就可以去「殺肉場」，多少買一些回來排。以前1萬8千塊要賺多久？你算算看，30幾年前一天賺50塊，要存多久才能存到1萬8千塊！，一個月賺1千塊，扣吃用的開銷，剩下7、8百塊而已，要做一年才有辦法存到7、8千塊，是用累積的，有賺些就去買成品回來排，再賺再去買。
公園路的五金機械業在拆船沒落之際，面臨了轉型的壓力，然其並沒有因此而沒落，反而另從大發工業區另闢貨源。同時間，大發廢五金專業區在屢受外界環保質疑眼光下時，作為廢五金和機械後勤修復、拆解中繼站的公園二路，當然面臨了原料來源中斷的危機。但是，強韌生命力的的台灣基層勞動者，卻用自身勤奮以及散發著生意頭腦的想像，讓公園二路的五金機械不僅沒有隨著拆船業從高雄港蒸發的同時消失，更有業者和勞動者以拆船業興盛的那幾年所累積下來的技術和資金，轉進國際舞台成為知名的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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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參見潘思源《台灣拆船業的滄桑》（台北，經濟日報社，1974）頁11。
(註2) 拆船業區域的演變，可參考《台灣舊船解體工業要覽》頁109。
(註3) 《聯合報》1972年7月6日。
(註4) 參見《湮沒的輝煌：高雄拆船業的過去與現在》中對李永成先生的訪問記錄，2003，謝翔宇、黃科瑋、王佑睿、李宗儒、歐真銘，高雄。
(註 5) 今屬鳳宮裡，康熙年間明鄭征台時，泉州府南安縣的余、呂、張、黃、宋等五姓共同來此建基，胼手闢野，然後分向南北兩方擴大墾地，將最早的墾地叫「中節仔」，向南拓展之地稱「山林尾」，其北的拓地叫「鹿窟」。乾隆年間，建造聚落的守護廟「鳳儀宮」，祀奉「王爺神」，古人對於王爺或官宦等，均以「大人」稱之，鳳儀宮，遂亦名「大人宮」，嗣後其聚落也以大人宮稱之。
(註6) 世界上被列為「超級跑車」的廠牌為數不少，像亞士頓．馬汀(ASTON MARTIN)、法拉利(FERRARI)、藍寶堅尼(LAMBORGHINI)、蓮花(LOTUS)、保時捷(PORSCHE)等等，都同樣極富盛名。而藍寶堅尼是義大利製造農耕機的商人費魯科意歐．藍寶堅尼(Ferrueoio Lamborghini)，為爭一口氣所創。1963年初春，藍寶堅尼駕著心愛的法拉利250GT跑車，走訪心儀的同鄉安佐．法拉利(Enzo Ferrari)。兩個車迷的話題圍著法拉利跑車打轉，十分的融洽，但是，當藍寶堅尼直率的指出法拉利變速箱，仍有改進的空間時，法拉利眼皮也不抬的說，「用不著製造拖拉機的人，告訴我如何造跑車！」於是，金牛座的藍寶堅尼，天生的蠻牛個性，雖然優雅的義大利傳統，讓他克制向長他二十歲的法拉利揮拳的激動，卻令他萌發製造一部比法拉利更快的超級跑車的意念，聚會不歡而散，蠻牛與躍馬的競先賽卻才開始。藍寶堅尼車廠隨即成立，採用與自己生肖相同的墨西哥公牛做車徽。不到一年功夫，針對法拉利20GT而設計製造的藍寶堅尼第一號跑車350GT出廠，並從編號、外型到動力，明明白白的顯露「向法拉利挑戰」的意圖。(引自敖自寧，＜車徽的故事：藍寶堅尼奔出蠻牛精神＞，聯合晚報，1994.11.24，20版)
(註7) 「鐵仔蟲」宛如盤據蔬果運銷過程中並哄抬價格的蔬果中間商販—「菜蟲」—一般。1990年，當出身行伍的郝柏村出任行政院長時，亦曾因為菜價波動而指示要求下屬農政單位出面抓「菜蟲」。當年農委會出面表示，僅是賺取「合理」利潤合法的果菜批發商、零批商等各級運銷業者，不算是「菜蟲」。並給予「菜蟲」具體行為上的定義：1.非法佔用市場，不依法繳交市場管理費者；2.以脅迫手段強行購買，以壓低價格，或強行出售商品或服務，收取超額費用者；3.勒索騷擾供應人，索取保護費，或強佔供應人貨品者；4.強力阻擾農民團體共同運銷或其他供應人進入市場，破壞市場交易制度者；5.暴力脅迫市場管理人員、供應人及承銷人者。(引自經濟日報1990.10.12，18版)從農委會當年對「菜蟲」正面表列的定義，大概可以具體作為「鐵仔蟲」具體指涉的參考。
(註8) 王茲華，出生於中國江西臨川縣人，國民黨十三屆中央候補委員、國民黨中央黨務顧問。王茲華自1937年始，先後就讀於南昌一中、成都中央軍校。1947年出任國民黨駐滬海軍中校科長，1949年赴臺，1951年棄戎從商，在高雄創辦「啟順華鋼鐵公司」，專門從事沉船打撈、船舶解體等煉鋼生意；並在美國和香港辦有分公司，有「世界拆船大王」之稱，是台灣工商界知名人士，著名企業家。王茲華熱心贊助海峽兩岸的社會公益事業。在台灣曾為中山大學、足球協會、殘障協會、防癌協會捐贈台幣達億元，為在臺老兵捐助探親旅費數百萬元台幣。1990年5月，參加美國經貿考察團來大陸時，曾受到中共中央總書記江澤民、國務院總理李鵬的接見。(引自：＜世界拆船大王—王茲華＞http://big5.huaxia.com/jx-tw/2006/0042942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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